汉奸就在眼前，他却用最后一颗子弹，瞄准了300米外的鬼子
那年头，马鞍山的雾，大得能吞掉人影。尤其是鬼子把山围死的那天早上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。
山上的八路军山东军区第一医院里，副团长王凤麟是被一阵狗吠般的喊话声吵醒的。
声音隔着浓雾传过来，黏糊糊的，却又熟悉得刺耳。他抄起望远镜往山下那么一扫，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骂了句娘。喊话的不是别人，正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，唐云三。
这小子，打仗是把好手，脑子也灵光，可谁能想到，再见面，他竟成了给日本人带路的二鬼子。
“王副团长！别死撑了！皇军优待俘虏，出来还有官做！”唐云三的嗓门扯得老高，生怕山上的旧相识听不见他的“好意”。
王凤麟没搭理他，手伸进冰凉的被窝里，摸到了那把老伙计。拉开弹匣一瞧，得，就剩最后一颗子弹了。
他心里跟明镜似的。这帮鬼子怎么可能这么准，绕开所有明哨暗哨，直扑这所藏着妇孺伤员的医院？不用问，唐云三这个叛徒，把山里的道道卖了个底朝天。
这医院里头，除了几个能动的警卫员，剩下的全是医生护士，还有一百多个伤兵和随军家属。老的走不动，小的还在襁褓里，真要硬碰硬，手里这点家当，顶不住半天。
马鞍山这地方，是他亲自挑的，看中的就是地势。正面一条羊肠小道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，背后是绝壁，易守难攻。可千算万算，没算到家贼难防。
鬼子也不傻，仗着人多，也不强攻，就在那条狭道前一字排开，用人命往前堆，跟蚂蚁啃骨头似的，一点点消耗你的弹药和心气。
王凤麟是伤员，腿上还绑着夹板，可他躺不住。拄着根木棍，就站在最前头指挥。身边的小张死死护着他，生怕他那条伤腿出问题。
头两天，靠着地形优势，还真就打退了鬼子十几波冲锋。可到了第三天，弹药箱见了底，能打响的枪，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了。
唐云三的劝降声倒是一天没停，跟苍蝇一样，嗡嗡嗡地搅得人心烦。
那天中午，太阳毒辣，王凤麟正眯着眼观察战况，忽然，对面山头有个东西闪了一下，晃得他眼睛生疼。那不是石头反光，是镜片！
他赶紧举起望远镜，心里猛地一沉。三百米开外的小山包上，一个鬼子军官正举着望远镜往这边看，身边还跟着几个参谋模样的人。看那架势，八成是日军指挥官，应该是岩根混成旅团的头头。
王凤麟低下头，看了看手里那把枪，掂了掂，就这一发子弹了。
打谁？
唐云三那张让人恶心的脸就在百米之内，一枪过去，绝对能让他脑袋开花，解恨。可打死他，除了出口恶气，啥用没有，鬼子照样攻山。
可要是打掉三百米外那个鬼子指挥官……
赌一把！打掉他，鬼子的指挥系统肯定会乱上一阵。就这一阵，就是几十条人命的生路。
他没跟任何人商量，默默地靠着一块岩石，稳住身子，慢慢抬起了枪。那条受过伤的胳膊，此刻稳得像焊在了石头上。
“砰！”
枪声不大，但在死寂的山谷里，却像炸雷一样。
三百米外，那个举着望远镜的鬼子军官，像根木桩子一样，直挺挺地倒了下去。
“准备撤！”王凤麟扔掉枪，吼了一嗓子。他知道，这宝贵的时间窗口，是以秒来计算的。
战士们撕开床单被褥，拧成绳子，绑在后山那棵百年老松上，准备从绝壁往下撤。他让护士带着孩子先走，伤员和老人跟上。当时还是个孩子的评剧名家辛凤霞，就是在那时被送下去的。
他自己断后，看着一个个身影消失在悬崖下，心里稍微松了口气。
可就在这时，后山也响起了枪声。
唐云三这个狗娘养的，连这一手都算到了，早就派人绕到了后山，把退路也给堵死了。
前有追兵，后有堵截。王凤麟手里的枪成了烧火棍，连那根当拐杖的木棍，都在混战中断成了两截。
他把最后一个孩子推下山崖，自己转过身，面对着潮水般涌上来的鬼子，靠在门口的墙上。
鬼子冲上来，一排子弹打在他胸口，他闷哼一声，却没倒下。
他靠着墙，用尽最后的力气，把那把空枪举了起来，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，狠狠扣下了扳机。
“咔哒”一声空响，他是在用这个动作告诉敌人，老子就是死，也轮不到你们来动手。
接着，他一头栽了下去。
那场仗，最后只有辛凤霞等十几个人活了下来。整座马鞍山，大火烧了三天三夜，山下的老百姓说，那几天天上飘下来的，全是烧焦的纸钱灰。
至于那个叛徒唐云三，也没得意多久。据说日本人打下马鞍山后，觉得他没了利用价值，在一次清乡行动里，把他当成了弃子，随便找了个由头就给处理了。死的时候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。
说到底，王凤麟那最后一颗子弹，打的不是人，是时间。他没选择去打那个近在咫尺的仇人，而是选择为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机会，去赌一个未来。这一枪，没能改变战局，却为几十个同胞，特别是那些孩子，换来了活下去的可能。这就是一个军人，在绝境中能做出的，最硬气的抉择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