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政局灯管嗡嗡响，冷白，鼻尖是消毒水和纸味，椅子冰凉，人更冷，桌上摊着那份纸，财产一栏写得透亮，房子归他，股权归他，理财归他，她拿走婚前钱和二百万，十年，就值这点吗
她弯身签名，笔尖稳，落下最后一笔，啪地一声，红本盖章，像一刀落下，他站起，嘴里说下午还有会，人走得干脆，门一合，两头世界，各走各的
太阳很好，却不暖，脑子里闪过当年，牛仔裤，小格衬衫，二手车哐当响，林荫路风正好，说着以后有钱买房买车，她回一句不要，只要你，后来呢，店面起步，公司成立，出租屋换两居，最后住到别墅
他忙，越来越晚，先解释有应酬，再后来只丢一句有局，到最后不说了，夜不归，家里只剩一盏灯，她在沙发坐出一个浅坑，衣服上出现陌生香味，手机换了密码，接电话躲着她，她都没问，只是洗衣做饭，把日子往前推
直到那晚，酒后沉睡，他手机滑下地，屏幕亮着，备注叫媛媛，短信说快点离掉那个黄脸婆，等住进大别墅，他上面回了两个字，快了，那盏灯很暗，人也冷，她把手机放回去，转身上楼，从那天起，灯不再留
压不垮人的不是最后一句话，而是前面每句，婆婆也添了柴，先挑剔，后嫌弃，搬进别墅腰杆直，说她不会下蛋，这话当面讲不止一次
周六下午，花园里剪玫瑰，她戴草帽，门锁滴滴响，婆婆挽着年轻女孩进门，就是那位媛媛，眼神像胜利者，话里带刺，花剪被踩在脚下，话越说越难听，她只抬头回一句我知道了，转身进屋，脚步稳，很安静
当晚，离婚协议摆上桌，他扫到财产一栏，神色松了松，只问一句想好了，她点头，没再多说
从民政局出来才两点，天蓝得过分，他不回家，直奔商场，和婆婆加小女友汇合，话不多，车开向4S店，展厅亮得像镜子，媛媛挑中那台胭脂红911，销售报了一百八十万，他抬手示意刷卡，全款
滴，机器叫一声，不通过，再来一次，还是滴，他眉头拧紧，换卡，再试，滴，三张都不行，空气卡住了，周围目光扎人，他跑一边打电话，银行说司法冻结，税务，怎么会，紧接着公司财务回话，公司账户也全冻了，脑子嗡一声，汗把衬衣浸透
一个陌生号码打来，自称稽查，实名举报，公司疑似阴阳账，虚开发票，要求到局里配合，个人和公司账户都已冻结，相关场所查封，他问谁举报，对面说保密，电话断掉
门口停下一辆黑车，制服的人进来，请他走，他像被抽了魂，跟着走，婆婆瘫地上哭，媛媛不见影
同一时间，城另一头，咖啡馆靠窗，她没喝咖啡，面前是那个深色公文包，她抽出牛皮袋，摆好几沓纸，银行流水，异常往来标得清楚，账本翻开，阳账里夹着阴账的痕，发票一叠，假的，虚的，都在，最后是一只录音笔，办公室里那点话全录了，别走大账，老账户处理干净，税务查不出来，她也不懂，他带笑的轻慢，全成了证据
这套东西，她攒了两年，从那条短信开始，夜里不吵不闹，只冷静做事，她要的不是掰走他的钱，是一个了断，是让他为背叛付出代价，文件在上周匿名递去，时间掐得准，调查冻结，恰好落在今天
第二天，资产清单公开，别墅门口贴封条，花园荒了，玫瑰垂了，车库那台宝马罩上布，等拍卖，公司楼门锁着，公告贴着，库存设备全冻结，婆婆被请出别墅，一夜白头，去找人，找不到，关系都散了，只能回乡下老屋，那个她曾嫌弃的地方，媛媛也像没来过，拉黑，消失
账清完，税补完，罚金落下，基本见底，他面临的，不止债，还有可能的牢狱，这里面，有一笔钱安然无恙，就是那二百万，协议生效后，律师从尚未被冻结的账户划给她，合法，独立
她拿这笔钱，买了套小二手房，朝南，光好，玄关挂起绣兰花的布袋，书摆满一墙，阳台种上新芽，那天下午，阳光落在书页上，手机震了一下，短信提示，余额两百万，数字后面一排零，她看了几秒，锁屏，端起茶，抿一口，茶香清，窗外亮，心里也亮，新生活，慢慢走，接下来会怎样呢
